修自行车的摊位上,一个熟练地转动着手里扳手的老工人得到了顾客的赞扬后说: “你甭说咱干活就是利索,我好赖也是正规大厂的七级钳工啊,从剔键槽、挫六方开始学徒,门里出身的,哪像那帮农村来的泥腿子啊,连个扳手怎么拿都外行。”
旁边一个50多岁的微胖妇女说: “那是,你看我做的这锅贴,外焦内软,这也是在国营大饭店练出来的。”说着,故意把围裙上印着褪了色的“某某国营饭庄”的红字指了指,显摆地挺起了胸脯,甚有自豪感。
修车的师傅说: “别挺了啊,妹子,你这个围裙肯定是你做姑娘时用的,你再使劲挺,就要露出来了啊。”
锅贴女人说: “你这家伙看得还挺准,这个岁数了,露出来也不怕,正好让你吃两口,我也好几十年没奶过孩子了。”众人哈哈哈大乐,惊飞了树上的一群麻雀。
孙乃夫也笑了,心里真是有点儿羡慕这些人,没有在位置上下来的烦恼,没有可顾忌的面子,在宽敞的大街上,敞开心扉,靠自己的手艺赚钱,想说就说,想笑就笑。他感到最烦恼的是他们这些做过不大不小官员的人,尤其是像他这种做了一辈子刀笔吏的人,一辈子辛苦不少,好处不多,在位时出入于大机关衙门,看似狐假虎威,内心里却诚惶诚恐,平时面子做得很足,内心里多是苦楚。想到这里,他坐在一个靠傍大款的女人开的叫“美姬超市”的栏杆下水泥台子上,拿出在市委办养成的每逢出门都要带本和笔的习惯,打开笔记本,茫然四顾,往事越过几十年,提笔作了一首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