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国的来信已经把克利斯朵夫出了乱子而被通缉的事告诉狄哀纳。)
“那末,”克利斯朵夫接着说,“你知道我不是来玩儿,而是亡命。我一无所有,得想法子生活。”
狄哀纳等他提出要求。他一边接见他,一边觉得又得意又难堪:——得意,因为可以在克利斯朵夫面前显出自己的优越;难堪,因为不敢称心象意的教克利斯朵夫感觉到他的优越。
“啊!”他神气俨然的说,“那可是糟啦,太糟啦。这儿生活艰难,百物昂贵。我们开支浩大,再加这么多的店员……”
克利斯朵夫觉得他可鄙,截住了他的话:“放心,我不问你要钱。”
狄哀纳着了慌。克利斯朵夫接着又说:“你生意好吗?主顾不少吗?”
“是的,还不坏,托上帝的福……”狄哀纳很小心的回答。(他提防着。)
克利斯朵夫愤愤的瞪了他一眼,又道:“这儿的德国人中间,你熟人很多罢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末,你给我说说。他们大概都喜欢音乐罢。他们有孩子。我可以找些教课的事。”
狄哀纳神气很为难。
“怎么呢?”克利斯朵夫问。“难道你不放心,认为我不够资格教人吗?”
他要人帮忙,倒象是他帮人家的忙。而狄哀纳倘使不能教克利斯朵夫觉得欠了自己的情,是永远不肯出一分力的;所以他打定主意不为克利斯朵夫高抬贵手。